節杓

你问他,你对他祈愿,你寄托于幻觉,他能救你吗?他能救你吗?他能救你吗?他能救你吗?他能救你吗?

【色相】红·涉河



×单篇完结,系列随缘

×主线楚留香×李寻欢

×接受古龙笔下任何一对bg,如非行文需要绝对不拆

×这条河我怕是涉不过去了(卒。

×希望、有、评论、感激不尽_(:з」∠)_


——


01

芦荻雪白,秋风低伏。

渡口人来人往,个个都行色匆匆。

他觉得很有趣,坐着悠闲地看了一天。从日出到日落,就坐在渡口旁的酒馆里,一边看,一边喝酒。

接连三天,酒馆里已有人感到奇怪,随口问他,在等什么?

他笑着说,等船。

渡口最不缺就是船,他等的是哪一艘,从哪里的渡口来?

他摇摇头,招呼小二,上酒。

论役鬼通神之妙用,莫过金钱。酒馆里尤甚。他抱着酒坛上了房顶,没人管。掌柜甚至给了他酒窖的钥匙,放心地打烊睡觉。

他等的既不是昨天的船、今天的船,也不是明天的、后天的。他等的那艘船不知何时会来,也不知会不会来。

他只是在等,等自己不想再等,或者船来。

他通常是叫人等的那个,因为他有想要的东西,总是自己走出去,亲手去取。不论奇珍异宝、传世孤本,或者是爱人的心,他总有巧妙的办法。

这一次,他却只有等。

等就是唯一的办法。


02

一道薄红身影,踱步在纷扬落叶之中。

银杏虽然叫银杏,秋落时却黄得那样沛然

男人从满地纯泽的黄叶中拾起一支,两指捏着叶茎,像孩童一样地让它翻复旋转着。杏叶有优雅的形状,那种旋转起来的姿态可称曼妙,在他稚子般的眼中流过一线残弧。

“李园明明四季皆具雅胜,你这个侄子却是痴儿。”他立在树下,注视着远处破败门庭,随口道。

“是谁说洛阳牡丹要开,提前三月计划出海的?”他身边半步,不知何时又有一人,蓝布长衫、白面微须,眼中神光充足,话中含笑。

绯袍人浑不在意,杏叶在他指尖袅娜而舞,好像占据了他九分的注意,剩下一成理所当然道:“牡丹开时,自然要看牡丹,杏黄枫红,我不正在看秋天么?”

“我看你这一路玩下去,莫说误了一期潮信,只怕再想回岛,是要人世百年了。”蓝袍人不厌不怒,含笑无奈,似乎对他伶牙俐齿早已习惯。

绯衣人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,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嫌弃:“你若实在放心不下你的老婆孩子和兄弟单独呆在一起,早回去不就完了?”

他措辞简直有些粗俗,可是语气却又是那么温雅;动作实在有些放肆,可姿态又是那么自然高贵;再看他五官皆是上等,可组合在一起却叫人既不觉惊艳,又难以记住。

这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。

他身边的蓝袍人却又实在太普通,太寻常了些。他既不太高、也不太瘦,不让人觉得害怕、也似乎不太好亲近。你甚至猜不出他到底多大年纪,因为他虽有一双赤子的眼睛,却留着中年人的胡须;他眼角虽有皱纹,头发却仍是乌黑的。

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失笑,摇了摇头,没有搭话。

绯衣人一挑眉,忽然道:“我却想到桩更有趣的事,先走一步了!”

最后五个字仍有余音,他人已消失得干干净净。

蓝袍人笑了一笑,叹了口气,不急不缓地迈开步子,只一眨眼,也已无迹可寻。

此时正巧无风,却有一片黄叶悠悠落下。


03

他好像又做梦了。

人一生通常只能够死一次,所以“死”也可以说是种珍贵的体验。他到现在好歹还没有过这个体会,却已有许多次,几乎就要掀起那张面纱。

如同此刻,他的身体正躺在万里波涛中,一副棺材里,不知何处是岸、也不知何时到岸。

他却在做梦。

这种体验,这种情况,世界上除了楚留香,还有谁能保持镇静?

可是他除了让自己冷静,又能做些什么呢?

有两个人在说话,声音从他出现的屋顶下面传出来。

一男一女,女孩子的声音清亮,想必正处于最好的年华;男人的声音虽低,却好像水濯一样温醇。

他眼光闪了闪,竟索性促膝坐下了。

房里的男人咳嗽着,同他一样,听女孩子发问。

“……你喜欢我,就像喜欢亲人那样。可哪怕你拼尽全力,仍不能爱我,是吗?”

这是个尖刻的话题。

他一时没有说话,女孩子却并不退缩,含泪问:“你其实不愿意再爱上别人,因为你已太累了,是吗?”

这一问有回答。

男人叹息地道:“你能这样问,已比我勇敢得多。”

他的避而不答,其实何尝不是种默认?

女孩子短促地一笑:“你的确喜欢我勇敢。”

檐下的对话源源不断地涌进楚留香的耳朵,他躺在屋顶,看起来完全放松。

“我想爱有许多种形式,或许人一生只足够学会那么一两种。”

“或许我学会的恰好和你的不一样,或许你已不愿再学会另一种。”

“……”

他记得男人口舌之锋利,丝毫不逊于他名满天下的兵器。此刻却沉默,大声地咳嗽。

女孩子的声音平静下来,却涌起一种疲倦。她轻轻地问:“你一直都很清醒、很明白,又为什么愿意等我明白过来呢?”

“我也有过二十岁的时候,也并非一直清醒,你实在太高估我了。”

他答的很快,甚至微微带着笑意。

也许是苦笑。

“我以为自己和谁都不一样,我不把你当作神仙、当作伟人。而且,我们是朋友。”

“你的确……”

“我没有做到,就算我以前能做到,现在也已不能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人是不是总会变得越来越孤独?”

在这句诘问的话音将落未落之时,楚留香猛然睁开了眼睛。

海潮,波涛。

黑暗。

他在汪洋之中,睡在棺材里。掀开盖板,星河万顷。


人是不是总要变得越来越孤独?


04

“不是。”

楚留香看着眼前的人,认真道。

檐下一点烛,天上万顷星。

他一人坐在房顶,看样子又在喝酒。

楚留香知道自己十分莫名其妙。易地而处,他要是正想心事,眼前突然出现个人,张口就对他说句没头没尾的话,他说不定也要骂两句。越是朋友,骂得越厉害,若是小胡,说不得要照脸打一架才算完。

但他只是咳嗽着,咳得几乎弓下身去。

他投来的眼神里有不悦,像是刀光一线,过后徒留下疑惑,和咳出的泪光。

它们都亮如碎星。

楚留香细细看着,再一次道:“绝不是。”

他的袖口有血,血已干透,坚硬而干瘪。如他此刻的人,也是干涸的、枯瘦的,仅仅眼中的一斛苦水,远远无法弥合心上的旱裂。

触目惊心,一览无余。

人可以胜天,或许本就是痴人说梦而已。

可是他偏偏不能却步,有人偏要推着他往对岸走,对岸青雾茫茫。

楚留香坐下,坐在他身边,握住了他的手。

他指尖微动,一动而散,最后只叹了口气,显得十分疲倦。

楚留香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,毫不介意自己又一次命悬一线,很慢、很郑重地道:“如果有河,你一定要过河。”

他短促地笑,已觉得彻底迷惑。

可他没有收回手。

楚留香的双手温热、干燥、用力得几乎发抖。这是不是表明他心中也有踟躇,也有担忧?

于是他虽然困惑,仍然听着。

听他思绪渐渐流畅,眼里也越来越亮,忽然笑起来,缓缓道:“河的对岸有人在等你,你绝不会越来越孤独。”

他听见泉水流动的声音,听见种子破土的声音,听见雪落的声音。

他听见楚留香一字一字道:“对岸有我。”


——END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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