節杓

你问他,你对他祈愿,你寄托于幻觉,他能救你吗?他能救你吗?他能救你吗?他能救你吗?他能救你吗?

【色相】白·阑珊



×楚李(楚留香×李寻欢)

×单篇完结,系列随缘

×欢迎任何交流,期待你的回复

×又一个与梦境有关的故事

 

——

 
 

1

是北风或南风,是秋夜或春晨。

与他无关。

他只在饮酒和下一次醉中,反复消磨着漫长的清醒。

难以入眠,便枕着微醺,睁眼到下一个黄昏。

谁在乎呢?

神话只需锁在樊笼,供人跪拜或唾骂。它是信仰、是标志、是力量…独独不再是个人。

楚留香对此不置可否,默默地向他举杯。

他们见面时,这个人总是在喝酒。

一壶酒,一碟菜,一个人。

在楚留香眼里,这种独饮固然无趣,他本身却是个再有趣不过的人。

他的谈吐很有教养,举止甚至高贵,而坐在酒肆漏风的屋檐下面,他也不勉强自己坐得笔直;面前是两文钱一壶的烧刀子时,他也不曾浪费任何一滴。

哪怕他正咳得惊天动地。

对了,咳嗽。

他的眼里住着春神,织云布雨涵养江河,灌溉树木、生发花朵。当他平息下咳嗽看过来——

楚留香支颐笑了笑,再次举杯。

你就会觉得,“光照到我了”。

这样一个人,这样一个人。

哪里是神话可以概括的呢?

 
 

2

楚留香睁开眼睛,一张放大的圆脸盛满了他的眼眶。

李红袖撑着下巴,有些担忧又有点好奇地看着他,灵动的眼波与盛夏里的碧海相映成趣。不用他开口,她就已一连串地道:“你竟能在三伏天的大太阳底下睡着了,还睡得这么沉,这么香,这实在是件怪事。要不是蓉姐瞧过,我真以为楚留香也会中暑昏过去,那可就是近来江湖上最有趣的大事一桩。”

她说得很快,想必调侃之下,也为此急得团团转过。

楚留香摸了摸鼻子,本想说什么,却又躺回甲板上,长出了一口气。

他似乎整个人都还丢在那雪夜,醉得熏熏颠倒。

他用手背遮着直射的阳光,喃喃道:“我只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……”

李红袖惊讶地瞧着他,好像突然不认得他似地,一转眼却笑了:“你难道被人下了降头,难道梦里有十个仙女在和你喝酒说话?你难道不知道……”

李红袖突然不做声了。

只因她提到“仙女”时,楚留香竟短促地笑了一笑。

莫非真被说中了心事,莫非他仍在回味那“仙女”的滋味?想到这,她狠狠瞪了楚留香一眼。见他甚至没有解释的意思,猛戳了戳他的腰眼,跳起来跑下了甲板。

她的声音飘进楚留香的耳朵:“你做你的大头梦去吧!我若再理你,我就是……”

楚留香的思绪却已飘得很远了。

 
 

3

他们已不是第一次见面。

但每一次分别,总是发生于他凝注着将停未停的雪,平静得近乎叹息地说:你该走了。

楚留香在那一刻总会感到种奇异又陌生的身不由己,随后,再一睁眼,他就已平平安安地躺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。

他实在不愿承认自己是被人赶走的,可除此以外,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解释。

梦外正是长夏,他正在无际碧浪的中心晒太阳,谁也不可能把他从这儿变到冰天雪地的北方去,又在一睁眼就把他变回来。

可是雪落在鼻尖的凉意如此真切,他甚至猝不及防,打了个喷嚏,惹得身边人低笑出声。

他的眼中有霜,也有夜雾。那是别离的征兆。

楚留香看着,不着边际地想道:第一次见他的时候,他正在调琴。

 
 

轩窗外还是轩窗,梅花正好,雪也正好。

楚留香靠在他手边桌案上,只看了一眼,就知道这个人必定很会弹琴。

他的手指修洁松弛,指尖随意敲出的音很准、很干净。

他随性地走弦弄调,一忽儿从江南小调的节句,接上了两行梅花引。清响的余音还没散,又转而变作汤汤流水,水声渐轻,竟成山后又青山,三叠复三叠。

楚留香正觉有趣,他忽然拨乱琴音,笑了笑,抬起眼来。

他对上了那双眼睛,心中惊惶。眼睛的主人看的却不是他。

那一头的窗里,少女危坐。一双清冷的美目里泛起浅笑,轻轻地咬了咬唇,又轻轻地道:“音清曲杂。”带着一种连埋怨都楚楚动人的高雅气质。

楚留香的耳朵一向很不错,所以听得很清楚。这个看起来书生样的年轻人呢?

抚琴的年轻人这时大笑着,也答四字,道:“意乱琴真。”

楚留香早已注意到琴尾寸许焦色,莫非这把端方古朴的乐器,便是名琴“焦尾”?

可他说的,究竟是“琴真”?还是“情真”?

楚留香沉思着,摸了摸鼻子。

他最少已经有四五个问题,想知道答案,却没有答案。

这是什么地方?为什么他们好像都看不见楚留香这个突然出现的、活生生的陌生人?这个年轻人是谁?他是如何来、又要如何回去?

有谁能给他答案?

没有人,他突然梦醒了。

 
 

只是梦醒了。

 
 

4

他心底沙沙作响的东西,李寻欢不全知情;或者是知道,又不愿意它们横陈在眼前的。

这也算不上逃避,只不过有人本能地畏惧谈及,关于爱和深情。

有些故事不用来说和听闻,只适合酿作苦杯,渍萝卜吃吃。

但他或许是个特例。

他总是个特例。

他们分享苦酒、月色、吐息,一切可或不可分享的秘密,独姓名心照不宣。

好似这样就不算做相识,也就不会有分别。

可是总要有分别。

——“你该走了。”李寻欢叹息,对他道。

他便消失在月色下,雪上素白一片。只有一行来时的脚印,李寻欢的脚印。

他身披银辉,逆立于月华素雪里,像个流落在荒原的野鬼孤魂一样失神。

可不是孤魂野鬼吗?他已不知该往哪里去,也早已没有家了。

他让自己很慢很慢地笑了笑,一边咳嗽着,踩着自己来时的脚印,走回酒馆里去。那里的灯光还亮,声还嘈杂,酒还热着。

 
 

5

李寻欢睁开眼,从夕阳的余晖中坐起身,懒懒地打了个哈欠。

他望着窗外杏色铺陈的天际,和窗外一盏刚被点亮,悬挂起来的风灯。

塞北风烈,这盏灯却挂得那样高,几乎与残阳重合在一处。

不知为何,这样一个与雪和冬天都毫无关联的平常日子里,他忽然想起一桩十数年前的旧事,忽然除了喝酒,也想抚琴。

他惊觉梦里岁月如此宁静,似乎已是前生。

 
 

——END——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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